中新網北京4月9日電(劉越) 前段時間的微博熱搜，被演員郝蕾屠榜。

“郝蕾發飆”“郝蕾懟《難哄》制片人”“郝蕾說紀凌塵就是實力不夠”……在日前熱播的一檔演技類綜藝中，導師郝蕾被稱為“觀眾嘴替”，辛辣犀利的點評讓網友大呼過癮。

好嘛，這懟著懟著，懟出事兒了。

犀利導師大戰“雞爪癲公”

風波誕生于《無限超越班》第二季，一檔導師鬧心，觀眾也鬧心的節目。

節目中，學員朱梓驍被列入第三梯隊，因其“缺乏市場號召力”——畢竟從“上官瑞謙”到“上鏈接”，專注直播帶貨的朱梓驍已經五六年沒拍過戲了。

網友對他只有兩個印象：《一起來看流星雨》中的花花公子，和直播吃十幾個小時雞爪的“雞爪癲公”。而自稱“38歲腳脖部男演員”的朱梓驍，希望借助這檔綜藝重獲演員身份。因此評級結果出來后，朱梓驍面露苦色，坦言自己長時間沒戲拍，在房貸車貸的壓力下，不得不向生活低頭賺錢，“我要活下去，我去哪兒賺這些錢呢？”

這個理由沒有說服導師郝蕾。郝蕾以張頌文舉例，“他一直就沒有任何房子，他也沒有去直播。我都有整年沒工作的時候，這怎么了呢？”

“我看到有評論說，(朱梓驍)是直播這個錢賺得差不多了，又要回來做演員了？”郝蕾表情嚴肅：“我特別不喜歡這樣，我們做演員真的不是這么好回來的。”

朱梓驍則反駁：“為什么要規定我一定只能直播，或只能拍戲？”

這場關于夢想和面包的討論，從節目中蔓延到了網絡上——郝蕾被罵上了熱搜第一。＃郝蕾痛批朱梓驍＃的詞條里，網友痛批郝蕾。2.8億的閱讀量，大半都是對郝蕾“何不食肉糜”的批判。

“得有多少個為藝術放棄生活放棄自我的失敗者，才能出來一個張頌文？”

“連貸款都還不上了，要清高有什么用啊？掙錢不丟人！”

“站著說話不腰疼，人家不也得活下去嗎？”

一時之間，“演員是否應該直播帶貨”的爭議，再次甚囂塵上。

演員專職帶貨，源于“沒有安全感”？

明星直播帶貨，并非2024年才興起。現如今明星向直播帶貨領域高歌猛進已是常態。

去年，“黃金綠葉”苑瓊丹宣布自己暫時息影，將全面投入直播帶貨行業。據香港媒體報道，苑瓊丹稱，直播帶貨的酬勞比當演員吸引人，還可以擺脫當演員的不安全感。

藝人宣傳嘉欣(化名)告訴記者，頭部演員鳳毛麟角，并非人人都日入208萬。大部分演員收入不穩定，必要花銷還奇高，沒戲拍的幾個月就得吃老本。“郝蕾太理想化了，她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對表演心懷敬畏，但大家選擇不同，有些人認為好好活著更重要。”

“好好活著”，不止物質，還有精神。節目播出后，朱梓驍在媒體采訪中談到，促使他從演員堅定轉為主播的“最后一根稻草”，源于“不被尊重”。他回憶，某天自己到達片場時，導演表情輕蔑地朝他勾勾手，稱呼他為“哎”。

“我當時32歲，還在被人呼來喝去。如果做演員，你永遠是被選擇的。”因此，朱梓驍賭上十幾年人脈，跳到全新領域重新開始：“我寧愿在我的一畝三分地做老大。被品牌、平臺、粉絲認可的時候，我經常哭，因為上官瑞謙之后，我就沒有被認可過了。”

昨日的“石榴姐”，一如今天的朱梓驍。而通過直播收獲安全感的演員，朱梓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此前，記者曾就該話題采訪制片人宋一(化名)。他告訴記者：“演員行業的金字塔頂端永遠只有少數人，而且這群人還在不斷變化。能擁有高度安全感的演員非常少，可能僅占整個行業的1%。”

“對比周期長、回款慢、不確定性大的影視項目，直播帶貨有極大的吸引力。”宋一表示，在三大平臺立項艱難的前提下，過氣演員需要尋找其他收入來源。

“拍戲可能要進組三五個月甚至更長時間，但直播的商業反饋是很直接的，一晚上就能撈回來幾十萬，上億銷售額的直播間分成更多。”

飛瓜數據顯示，第一季度，朱梓驍直播銷售額共計1.32億，一月、二月、三月分別為2649.6、2637.4、7914.7萬。某頭部廣告公司高級客戶經理洪林(化名)告訴記者，以三月份的帶貨數據為例，朱梓驍在抖音直播帶貨達人榜中排名49，如果去掉品牌自播的賬號，只看帶貨達人的話，他可以排在第31位。

“排在他前面的藝人只有賈乃亮、舒暢、胡兵等寥寥幾位。這個排名不一定準，僅供參考，但能得出一個結論：朱梓驍已經躋身頭部帶貨主播。”洪林分析：“與一、二月份相比，三月份帶貨銷售額急劇攀升，不排除借了綜藝的力。”

在影視產業降本增效的當下，憑借直播持續吸金，依靠綜藝維持流量，似乎不失為演員的“第二曲線”。但正如郝蕾所說：演員這一行，不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

一入直播深似海，從此好戲是路人

曾有網友調侃：一入直播深似海，從此好戲是路人。

的確，盤點各大平臺的知名明星主播，不難發現，他們幾乎半放棄了自己的演員事業，極少再能產出經典角色。

節目中，朱梓驍的即興表演讓導師們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如芒刺背。電影《消失的她》制片人錢重遠如此點評：或許是被直播牽扯了過多精力，如今的朱梓驍離表演已然太遠。

“我喜歡的演員去直播，我會‘脫粉’。因為很難想象劇里陰狠邪魅的一張臉，對著直播鏡頭說‘321上鏈接’，你不覺得這樣很違和嗎？”女孩岳卉(化名)曾是朱梓驍的“路人粉”，“我看過一部叫《宮鎖沉香》的電影，朱梓驍在里面演九阿哥，一個狡黠貴氣的反派，演得非常好。但直播后，他變得很胖，聲嘶力竭、極富煽動性地賣貨。”

“他用力賣雞爪的時候，離我心底的‘九阿哥’是真的很遠了。”

這一句“已然太遠”有跡可循。《無限超越班》第二季于2024年一月末進行首輪錄制，節目錄制至今，朱梓驍一直兢兢業業當著“直播勞模”。據飛瓜數據，2024年1月1日—2024年3月31日，朱梓驍第一季度參與帶貨直播共113場，平均每個月直播約38場，直播時間段集中在晚八點到十二點之間。

嘉欣告訴記者，許多藝人并不愿意專職帶貨直播，因為極度耗費精力：“大部分還想當演員的藝人，都會盡量克制住直播的次數，比如一周播一次。如果在劇組，也許這段時間都不播了。”

“想好好演戲就演，適合直播帶貨就去做，最忌既要又要。兩條賽道，你只能保一條。”

宋一持相同觀點。他直言，在大部分業內人士看來，轉型為專職帶貨主播，是不珍惜羽毛的行為。“制片人不愿用長時間直播帶貨的明星，特別是在S級項目中。”宋一舉例，“賈乃亮現在都不怎么演戲了，一直在帶貨。當然，好的本子也不會找他了。”

不僅如此，直播帶貨還可能面臨輿情風險。嘉欣表示，經紀團隊對藝人直播帶貨態度極為慎重，“直播沒有重來機會，如果哪句話有失偏頗，那演藝生涯就完蛋了。品牌塌房，會給藝人帶來負面影響，甚至引發觀眾抵制新劇。觀眾沖著你的名氣買東西，那你同時也要承擔風險。”

既花時間，又耗精力，還“損”口碑，直播帶貨與表演似乎難以兼得。曾志偉曾問：“你來演戲了，你還帶貨嗎？”朱梓驍的回答是：“帶貨才是我的后路，演戲是我想堅持的路。”

十五年前，朱梓驍憑借偶像劇《一起來看流星雨》中的“上官瑞謙”一角大紅大紫，卻后續乏力。星途黯淡之下，他調整賽道，入場直播帶貨。同一部劇火了四個男演員，其他三位都在努力演戲，只有朱梓驍在努力“給家人們謀福利”。

他不服氣網友說他“演員淪為主播”，所以立志證明自己。然而，盡管被網友“痛批”，但郝蕾的這句發言不無道理：愛一行如愛一人，沒有付出，TA不會真的愛上你。

一個多月前，談及重回演藝圈的初衷，朱梓驍對鏡頭笑得燦爛：“我不想往后看，往后看永遠都是影子，但往前看就永遠是太陽。”

一個多星期前，朱梓驍同樣對著鏡頭說，“從2020年堅持到現在、每天直播帶貨的明星，全抖音只有我一個。”

從主播轉回演員，朱梓驍能否成功，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走出舒適區，人才能真正往前看。

“直播勞模”朱梓驍不是不好，但的確離演員朱梓驍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