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長津湖之水門橋》海報 資料圖片

　　電影《萬里歸途》劇照 資料圖片

　　電影《奇跡·笨小孩》海報 資料圖片

 【文藝觀潮】

面對疫情反復帶來的嚴峻挑戰，中國電影始終堅定文化自信，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創作出一批謳歌時代、鼓舞人心、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體現了中國電影人砥礪前行的使命擔當。在主旋律題材創作中，中國電影積極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在現實題材創作中，中國電影貼近大眾需求，走進人心，在平凡生活中感悟人間溫情，將藝術的邏輯與時代的邏輯、生活的邏輯相貫通；在類型敘事多樣化的探索中，中國電影在敘事邏輯的構建上與當下觀眾日常的媒介生活形成互文，體現出中國電影堅持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創作理念。

“中國精神”的時代旋律

“中國精神”是幾千年來中華兒女眾志成城、團結奮進、不怕犧牲、凝心聚力的民族血脈，是不斷鞭策我們自強不息、與時俱進、改革創新、迎難而上的時代精神。2022年，《長津湖之水門橋》《狙擊手》《鋼鐵意志》《奇跡·笨小孩》《萬里歸途》等主旋律影片不約而同地聚焦“中國精神”的時代旋律，為觀眾勾勒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譜系。

與前作《長津湖》著重展現戰爭場面和人物群像不同，《長津湖之水門橋》更關注對每一個角色細致入微的刻畫，將角色炙熱的生命溫度和情感體驗融入真實而慘烈的戰爭情境之中。為了阻擊美陸戰一師撤退，伍千里、伍萬里、余從戎、梅生等志愿軍指戰員前赴后繼沖向水門橋，用血肉之軀筑起一道鋼鐵長城。《狙擊手》將戰爭的殘酷濃縮為一場中美狙擊手之間的生命對決和心理博弈。在遵循時間、地點和行動一致性的“三一律”結構框架下，限定的時間和空間為影片的戲劇沖突增添了內在張力。當五班班長劉文武將營救偵察兵亮亮的任務用自己的生命托付給戰士大永時，我們感受到集體主義信念和愛國主義精神的傳承接力。《長津湖之水門橋》《狙擊手》不僅以微觀的戰爭切片再現中國人民不畏強權、保家衛國的英雄史詩，更為歷久彌新的抗美援朝精神賦予了時代意義。

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任何一種精神特質的形成都與其時代背景有密切聯系。新中國成立初期，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國人民通過不懈努力建設起一個相對完整的工業體系，為后來的經濟發展和現代化建設打下堅實的物質基礎。《鋼鐵意志》講述了鞍山鋼鐵廠工人排除萬難，實現復工復產的艱苦歷程。影片塑造了趙鐵池、孫雪飛、孟泰等共和國第一代鋼鐵工人群像，他們身上所表現出的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無私奉獻等優秀品質正是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中國精神”的重要內涵。豪邁的奮斗激情如炙熱的鐵水噴涌而出，為觀眾帶來了一次震撼心靈的精神洗禮。《奇跡·笨小孩》表現了一個勵志的少年創業故事，主人公景浩永不放棄、勇于探索創新，通過自己的拼搏奮斗創造出奇跡，這正是敢闖敢試、敢為人先、埋頭苦干的特區精神的縮影。還有以中國外交撤僑真實事件改編的《萬里歸途》、致敬中國鐵路基建人的《峰爆》等，都體現出時代變遷下社會的精神追求和理想信念，為凝聚社會共識、傳播主流價值做出有益嘗試。

平凡生活的善意暖流

2022年，中國電影人秉持現實主義創作理念，深入現實生活，貼近大眾需求，聚焦普通人的生命狀態和情感歷程，尋找平凡生活中的善意暖流，將藝術的邏輯與時代的邏輯、生活的邏輯相貫通，創作出《人生大事》《媽媽！》《世間有她》《穿過寒冬擁抱你》等現實題材影片。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影片在敘事策略上都更加看重對觀眾共情體驗的代入和調動，在銀幕與現實之間構建鏡像同構的情感共振。

共情是一個將心比心、推己及人的感悟過程，其生理基礎是人類大腦中的鏡像神經元，表面上看來是一種無意識的情緒情感反應，實際上是一種社會價值和自我價值的心理認同。在觀影過程中，一部優秀現實題材影片所傳遞出的情感訴求往往能獲得大多數觀眾的集體共鳴。《人生大事》中，主人公莫三妹與養女武小文之間的惺惺相惜，以及與父親老莫之間的代際矛盾，不僅是構建情節沖突的敘事動機，更是莫三妹完成個人成長和自我實現的情感助力。對年輕觀眾來說，他們既可以在莫三妹身上獲得個人自我實現的價值認同，又能從兩段親情關系中獲得足夠的情感慰藉。《媽媽！》和《世間有她》透過女性視角觀照當代女性的生存狀態，使女性觀眾自然而然地產生強烈的性別認同。《媽媽！》中，女兒馮濟真所面對的是理性意識的逐漸消失，這對一位獨立知識女性來說，是非常痛苦的體驗。然而，影片并沒有過分渲染母女二人在病癥折磨下的恐懼與不堪，而是始終聚焦她們之間相濡以沫、彼此呵護的情感交流狀態。因此，觀眾沒有看到生命的枯萎和衰老，而是在細碎的生活場景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尊嚴和頑強的意志力。不僅如此，失智后馮濟真和母親蔣玉芝之間溫暖和諧的狀態，也滿足了女性觀眾對理想母女關系的心理期待。《世間有她》通過三個各自獨立的集錦式短片，呈現處于不同人生階段的三位女性如何從現實生活的困頓中找尋生命價值。影片通過強調女性的性別身份，與時代、社會進行對話，從而喚醒女性觀眾的價值認同。

2022年國產現實題材影片也在尋找平凡生活中的感動瞬間，讓觀眾于日常敘事中感悟生命的溫度、思考生命的意義。《穿過寒冬擁抱你》再現2020年武漢眾志成城、全民抗疫的集體記憶，刻畫了普通市民之間彼此溫暖、守望相助的真摯情感。回望那些溫情治愈的瞬間，大家內心深處的感動被再次喚醒，災難面前至善至美的人性光輝溫暖人心。《漫長的告白》以散文化的筆觸描繪立春、立冬與阿川之間的情感關系，讓觀眾跟隨鏡頭游移于角色的內心世界，在記憶與現實的混沌中體味生命的凄美。

類型敘事的媒介互文

隨著媒介融合的深入發展，受眾在日常生活中對媒介信息的依賴越來越強，不同媒介之間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共棲關系。網絡直播、短視頻、Vlog、網絡文學、游戲等新興媒介生產形式不僅重構了我們的思維方式、情感表達和行為模式，而且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我們的時空體驗和視聽審美邏輯。2022年，《獨行月球》《平凡英雄》《哥，你好》《這個殺手不太冷靜》等側重類型創作的影片，在敘事邏輯的構建上與當下觀眾日常的媒介生活形成“媒介化”互文，推動了類型敘事模式的創新發展。

觀看直播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中重要的媒介生活方式。《獨行月球》中有一段視頻直播獨孤月生活的情節設定，不僅為觀眾帶來了超越物理時空的交互體驗，而且將遙不可及的科幻故事拉回現實生活，為獨孤月和金剛鼠提供了喜劇表演的“秀場”。根據“救助新疆和田斷臂男孩”真實事件改編的《平凡英雄》中，事件還原過程也如視頻直播一般，晃動的攝影機記錄下每一位平凡人在救治接力中的無私奉獻，給觀眾帶來強烈的沉浸感和現場感。

在當下媒介生態環境中，人類生活跳脫了線性時間序列的限制，日常生活中跳躍、多變和碎片化的時空體驗使我們對信息碎片的整合能力越來越強。電影人將網絡文學中常見的穿越時空結構和游戲化敘事應用到電影創作中。如《哥，你好》以穿越模式讓主人公回到過去目睹父母相識相知相戀的過程，人物關系的錯位不僅為喜劇橋段的鋪設提供了廣闊的敘事空間，更推動父子代際關系的和解。《這個殺手不太冷靜》則采用游戲化敘事邏輯，讓魏成功秉持角色扮演的游戲玩家心態，穿梭于封閉虛構的循環時空之中，帶領觀眾體驗不同的情節走向。

總而言之，2022年的中國電影創作可圈可點，一部部佳作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繼往開來，新的一年中國電影應肩負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的光榮使命，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探索中國式電影現代化發展道路，全面提升中國電影的國際傳播力和影響力，推動中華文化更好走向世界。

 （作者：陳剛，系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影視傳媒系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