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詩歌創作到作曲作畫 AI能“理解”人類的情感了?
文/羊城晚報記者陳曉楠
從Disco Diffusion到DALL·E,阿文的心靈地震了兩次。
2015年,25歲的數據分析師阿文進入了視覺設計行業。在此之后,他使用過可以進行風格遷移的輔助工具,讓待處理的圖片變換各種風格。而通過輸入幾個指令就能夠繪出一幅畫——這種事情他以前想也不敢想。
直到AI作畫工具陸續誕生,一次又一次的嘗鮮不斷顛覆這名設計師的認知。
AI作畫撼動畫手和設計師職業?
今年4月,深夜十二點,阿文躺在床上刷著微博。當他看見一個藝術家朋友曬出一幅自稱AI直接生成的畫——一張賽博朋克風的概念場景圖,他瞬間彈跳了起來。一半是震驚,另一半是懷疑,他立馬上網找了朋友所說的工具——Disco Diffusion。
當晚研究了教程后,阿文用Disco Diffusion畫了一幅向日葵,而這一切只需要在Disco Diffusion輸入一句話:星空下的向日葵花海。
有一種興奮顫栗的感覺。他立馬把這幅畫發給幾位創作者朋友。一石激起千層浪,阿文的圈子炸了,大家議論紛紛,躍躍欲試。
4月30日,阿文讓Disco Diffusion模仿19世紀畫家亨利·方丹-拉圖爾的畫作,生成效果卻不及原作的十分之一。他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寫道:我并沒有妄想AI能企及甚至超越這些藝術家。恰恰相反,所有的測試結果都在證明著這些藝術家的偉大。
“但3個月后我被打臉了。”阿文笑道。從第一個火出圈的AI作畫工具誕生開始,出于好奇心與職業需求,阿文一直追蹤相關領域的動態,甚至加入了不少AI工具的內測群里,一路見證著AI作畫的成長。直到Stable Diffusion出場,AI作畫已能夠高度模仿藝術家的風格。
AI作畫潮流如一夜春風,喚醒文化產業中許多沉睡的人,迅速引發關注。社交網絡眾聲喧嘩,有諸多擔憂AI侵犯版權、踐踏創造力、取代畫手的聲音,也有對AI抱有期待的樂觀主義者。
AI作畫真的在撼動畫手和設計師的職業嗎?沉浸設計行業數年,本該產生職業危機感的阿文,卻是樂觀的那一派:“乍一看它的效率非常高,但其實真正用到實際工作中的時候,又沒有那么出彩,這是我最大的使用感受。”他覺得,AI作畫工具現在處于一個尷尬的位置,讓它完全替代畫家還為時過早,然而只把它當做一個可以批量生產簡單圖形的效率工具,又有點浪費。
至于AI作畫能不能進入文化產業的一畝三分地,“至少我的同行、公司的決策者,都處于觀望中。”阿文說。
Soulframe是一名獨立游戲制作人。他認為,現階段的AI作畫對美術需求方的意義可能更大。也就是說,AI能幫助甲方成為更好的決策者。在他看來,根據需求方的prompts(提示詞)生成的圖像,總是比一堆描述性的文字來得更加直觀,甚至還可以喚醒“保守”決策者的想象力。
據量子位智庫關于AI-generated content(AI生產內容,以下簡稱AIGC)的產業報告,總體而言,AIGC目前對內容消費領域的整體影響相對有限。但隨著技術的商業應用逐漸深入,AI作畫將對內容行業的人才結構產生影響。由于前期渲染、整體調色等基本技能將交由AI完成,設計師的工作重點將會向提出prompts轉移——即如何將藝術設想清晰地描述給AI,并提升自身的創意、審美、講故事及搜索能力。
“我覺得未來是很有可能出現prompts師的。”阿文參加過很多AI作畫工具的內測。在群組中,他總能看到有一些特別擅長寫prompts的人,能夠調試出最為精彩的畫作。
一幅AI畫作拍出43萬美元的高價
隨著AIGC日漸成熟,AI將成為內容工廠的賽博流水工人嗎?文化創意從業者的雙手與思想將得到解放嗎?
當DALL·E出場時,阿文試圖用它探索解決“難纏甲方”的經典問題:能不能讓大象轉身。DALL·E很輕松地畫出兩張分別展示同一只大象的背部與正面的圖片。因此,不少人戲稱它是“甲方終結者”。
畫師、設計師苦于甲方變幻不定的要求是創意行業心照不宣的難題。沉浸體驗市面已有的AI作畫工具之后,阿文覺得所謂“甲方終結者”目前還只是“吐槽”式的段子。“放在實際工作中,需要調整的細節還是得自己動手才更高效”。
在阿文看來,只有當AI能夠擺脫對他人的模仿,能夠更好地處理細節問題時,才是一位真正完美的設計助手,才能真正解放自己的雙手。“當然,那個時候或許它也能夠取代我。”只是比起自己動手設計、創作獲得的快樂,使用AI創作作品的成就感要少得多。
“有的時候我感覺它像是活生生的人,像一個任勞任怨的乙方。”阿文說。8月,他發布的模仿川瀨巴水風格的AI畫作引發網友熱烈關注,他把Stable Diffusion署名為設計師,把自己署名為設計助理。
有的網友形容讓AI作畫就像在“施魔法”,念的“咒語”越多,AI才能夠更加理解使用者的意圖。“接下來的發展趨勢就是提升AI作畫的可控生成,也就是說,怎樣做才能使作品更加貼合使用者的指令。”清華大學計算機系博士生、AI生成視頻工具CogVideo作者丁銘說。
面對具有高度模仿能力的AI,藝術家如何自處?
藝術家邱志杰曾將GAN(AI生成圖像三大模型之一)定義為2019年藝術界最火的新銳藝術家。法國藝術組織Obvious運用GAN創造了11幅藝術作品,其中一幅作品曾出現在2018年10月佳士得拍賣會上,并以43萬美元的高價被拍走,一時引發轟動。今年9月,用AI繪圖工具Midjourney生成的《太空歌劇院》在美國科羅拉多州舉辦的博覽會藝術比賽上獲得數字類別頭獎,爭議不斷。邱志杰認為,AI的發展,可能會倒逼藝術家的“進化”。
AI的情感、意識及未來
眼見自己的作品被納入AI的訓練數據集,并由AI創作出與個人風格如出一轍的作品,有的藝術家則表達了憂慮和憤怒。
據CNN報道,德國的一對藝術家聯合兩位合作者推出了“Have I Been Trained”,一個可以幫助藝術家查找 LAION數據集的搜索引擎,查看自己的作品是否被用于訓練。
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教授馮原曾表示,人工智能會面臨一個“心靈難題”:人類的心靈具有情感特征,而藝術創作離不開這種情感特征和內分泌的神經化學機制。在未來,如果AI能夠超越模仿,進化出原創的能力,甚至能帶著“意識”與“情感”創造,這時該如何重估AI藝術的價值?
人們總是希望AI能夠“成為人”。在科幻影片《銀翼殺手》中,人造人Roy在死亡將至時,飽含詩意與感情,吟誦道: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置信。我目睹戰艦在獵戶星座旁起火燃燒,我看著C射線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所有這些時刻,終將流失在時光中,一如眼淚消失在雨中。
“其實AI現在多多少少能夠理解一點人類的情感。”丁銘說。通過映射,當操作者輸入“一個快樂的人”,AI能夠將“快樂”與“笑容”對應起來,從而畫出一個面帶笑容的人。只是在實際應用中,AI對情感的理解和模擬還停留在淺層。
“至于AI能不能有意識,研究界也有不少探索,但大多還只是假說。”丁銘說。上世紀末,美國心理學家伯納德·巴爾斯等人提出意識模型“全局工作空間理論(GWT)”,是當代主要的神經科學意識理論之一。有人提出,當下的深度學習已經可以基于GWT,將處理不同模態轉換的神經網絡即功能模塊,結合為一個系統,從而邁向實現通用人工智能的下一個階段。AI藝術的未來能達到怎樣的高度,似乎也取決于意識模型的應用進程。
AI畫作的價值,又關系到對藝術價值、功能等方面的界定。邱志杰表示,藝術的價值不單是美學的,也是社會的,更是一個政治經濟學的問題。至于AI能不能開創藝術史乃至人類的新篇章,則需要交由時間和科技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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