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鵬飛:為“正常”而作
在這樣的世界末日時刻,
在這樣的盡頭,
你能做的不是要挽回什么東西,
就甜蜜一吻,
非常簡單,
一點不深刻,
我對深刻有懷疑。
——《十三邀》
鵬飛的作品,最打動我的,是他的克制和安靜,用一個詞來形容——輕描淡寫。如同導演畢贛所說,世界末日的時候,不害怕也不悔恨,甜蜜一吻,并不深刻。
事實上,我們已經塑造了很多深刻的東西。我們常用聲情并茂來要求一個人的表演,希望他能哭能笑,我們總是希望音樂適時響起,最好以摧枯拉朽之勢推動劇情,以便收割一撥觀眾的歡笑和淚水,刺激他們的感官。
然而我們忽略掉的是,這個世界,除了快樂和悲傷,還有另一種情緒,叫平靜。還有另一種人,他們的生活既不快樂,也不悲傷,只是正常。因為他們知道,時間并不是一個線性概念,不是這一刻好下一刻不好,而是每一個此刻,同時發生著好與不好……
所以人無需為此刻快樂,為彼時憂傷,而是要看到二者并存,以此來平衡自身,不再出現夸張的表達。也因此,平靜才是最高級的情緒。
這正是導演鵬飛的創作理念給我帶來的驚喜。雖然,他自己也說,只是靠心在創作。但這種心上的感應,卻影響了所有元素的重構。比如,他覺得表演只是其中的一個元素,必須要和鏡頭的運用、色調、基調放置在同一個波紋里,以至于他在選演員的時候不會期待對方太外放的表達。
也因此,他鏡頭下的小演員,都很平實內斂,可是因為生活本身的真實,通過臺詞釋放出來的信息,完全不影響內容的完成度,反而有一種難得的質樸。
這正是“不夠深刻”對抗“深刻”的勝利——都在余味中。
其實當下的很多藝術形式,關注點都不再是面部和聲音的表現了,甚至都在試圖掩蓋一些情緒。比如頭戴面具沒有臺詞的形體劇,比如大量留白的電影……作者們希望受眾關注的,可能是不夠“迷惑”的肢體語匯,也可能是不帶任何情感預設的自然之物。因為唯有讓藝術變得更客觀,更接近心靈的本質,才能真正引導人們,幫助人們抵達平靜。
事實也是如此,一部作品中,并非只有情緒,還有很多別的元素。當熱情滿溢的推銷嘴臉已然成為了一種冒犯,大家逐漸厭倦人刻意諂媚他人的“表演”天性。而去掉拙劣的表演,才是反照自身的開始……
愿所有的藝術,都能勇敢地為“正常”而作。